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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中行——姜夔《续书谱》

        作者:林苗苗2024-03-25 08:43:31 来源:中国文化报

          姜夔(1154—1221),字尧章,号白石道人,南宋饶州鄱阳(今江西省鄱阳县)人。他对诗词、散文、书法、音乐无不精善,是继苏轼之后又一难得的艺术全才。

          《续书谱》是姜夔的书学专论,分总论、分论,面面俱到。他似乎决心写一部与孙过庭的《书谱》相媲美的、以宣扬宋人美学思想的书法教科书,对实用诸书体(真、行、草)的形成、特点都作了细致分析。

          在姜夔看来,新的字体都是汲取了前体营养而来,并不是凭空随意创造。各种字体形成以后,又各有其体制,不是原来的篆、隶、飞白和章草的简单综合。尽管姜夔的分析较为简单,但是这种认识问题的方法是可取的。没有一种字体会无根无据随意创造出来,并无缘无故被定型而流传推广。

          对于如何学习古人的问题,姜夔提出不主张“尽仿古人”,把“尽仿古人”看作是妨碍获取“神气”的错误。同时也指出“专务遒劲”,片面强调“骨力”“骨势”也是不全面的。

          姜夔《续书谱》的可贵之处还在于,虽重点在讲技法,却同时表露出一些有价值的美学思想。审美主体在审美活动中如何将已成的静态点画形象转换为动态形象,这是值得探讨的美学课题。不过可惜的是,姜夔没有就自己这一审美经验做更深的理论思考。

          姜夔对于唐人书法执着于法度也有不同的看法。他批评了唐代正书的审美追求:“真书以平正为善,此世俗之论,唐人之失也。”诚然,孙过庭有“初学分布,但求平正”之说,但并无“唯平正”之论。为什么会在学习魏晋书风时失去了魏晋的潇洒纵横,变得拘板平正起来?科举考试在隋代就开始了,唐代更是以“书判取士”,工书就可以做官。所有入仕者都希望按当朝的审美偏好写出最标准的书势来,颜真卿还专门为适应这一需要写《干禄字书》,供人习学,更促成一种特有的科举风气。求仕者要将字写好本是好事,但规定一种样式限制他们,就走向反面了。对此现象的批评,姜夔无疑是正确的。

          姜夔不单纯从点画形质的规定性着眼,而从用笔的基本要领讲效应。因为以形质规定运笔,可能会导致按形势要求而勉强做作,从运笔基本原理上讲要求,则可以使书者注意从运笔上把握要领,得之自然。

          姜夔认为,从用笔上讲工力,在体制上讲态度,从总效应上讲风神,求其既老健又有生命活力。在具体技法的运用上,姜夔认为,不工不拙,不劲不弱,不钝不速,便是“中行”。中行不是艺术之道,而一味求工、求柔媚、求迟拙也不是艺术之道。他主张“与其工也宁拙,与其弱也宁劲,与其钝也宁速”。这是一个具有辩证精神的书法美学思想,一个反中庸、平和为美的美学思想。这是说,如其下功夫去做作,不如保持拙朴而存真趣;如其不敢放笔而怯弱,不如自由挥写而得劲健;如其钝慢地做作,不如随兴挥写而得之自然。总之,“淘尽俗态,则妙处自见矣。”

          但《续书谱》也有其局限和片面性。如姜夔对“魏晋书法之高”的原因分析,就有概念不清、论理混乱的地方。姜夔认为,书家不应不顾字之“真态”,以“私意”强求其齐一。其实,这话不免有些似是而非。没有“私意”,即没有造字者、造书者的主观意志,哪有文字、字体、书体的创造?但是,造字作书,主体若不能从不同层次“近取诸身、远取诸物”,把握运笔、结体规律,又何以运笔结体?姜夔将二者对立起来,就片面了。

          姜夔的《续书谱》中,最能反映其书法美学思想的便是《风神》。按他说的八条都做了,自然会“长者如秀整之士,短者如精悍之徒,瘦者如山泽之癯,肥者如贵游之子,劲者如武夫,媚者如美女,欹斜如醉仙,端楷如贤士”。

          这个审美理想的表述虽然有些碎片化,将人的品格、师承、材料工具、运笔结体、笔墨、运笔、谋篇等杂糅在一起。但我们可以窥见,姜夔已意识到书之“风神”是一个复杂的整合效应。他力求能分解其内部结构,从而表述他的基本认识。首先,他认为风神是书法美的根本;其次,他感受到风神是由多种因素构成的;最后,风神通过主体的书法行为而外化,主体情性不同,便形成不同的风神。

          姜夔在《续书谱》中还讲了不少“法要”。其内容并非具有规律性,而只是姜夔按其经验记录下来的方法。不过,这些都是以书家的襟怀为前提的。可惜的是,姜夔没有能进一步论述人的审美心理何以产生,又有什么根据。但他凭自己的审美经验提出“用笔不欲太肥,肥则形浊;又不欲太瘦,瘦则形枯;不欲多露锋芒,露则意不持重;不欲深藏圭角,藏则体不精神。不欲上大下小,不欲左高右低,不欲前多后少。”至于为什么有这些要求,他似乎都作了回答,有待作进一步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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