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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穆绘画的传统与革新

        作者:朱万章2014-04-25 09:32:58 来源:中国版画家网

            (1/4)图1 张穆《柳坡憩马图》,纸本设色,114x44厘米,香港艺术馆藏

            (2/4)图2 张穆《奚官牧马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3/4)图3 张穆《郊猎图》卷(局部),纸本设色,广东省博物馆藏

            (4/4)图4 张穆《红树秋鹰图》,纸本设色,广东省博物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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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代初期的中国画坛,是以山水画为主流的。以“四王吴恽”(王时敏、王原祁、王鉴、王翚、吴历、恽寿平)为代表的传统派画家和以“四僧”(石涛、八大、髡残、渐江)为代表的野逸派画家成为当时画坛的两大主流。相比较而言,一些以画马、鹰、龙等杂画著称的名家就显得凤毛麟角。恰恰在这一时期,广东画坛出现了一个以画马著称的画家——东莞的张穆,这就使其在画史的意义非同寻常。因此,探究张穆的画艺及其在清初美术视野中的地位也就显得尤为重要。

            一

            张穆(1607—1683年)经历明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和清顺治、康熙诸朝,是一个诗书画兼擅的遗民画家。他字尔启,又字穆之,自号铁桥、铁桥道人、罗浮朽民,人们习惯称他为张山人、二桥山人、张二丈等。和很多遗民的早期经历一样,他也经过了踌躇满志的少年:据文献记载,他年少时倜傥任侠,思立功当世,与当时名流如黎遂球、梁朝钟、邝露等诸人交游。甲申事变(1644年)后,唐王朱聿键拥兵福建,张穆得曹子佺荐举而从戎,与张家玉募兵惠州、潮州,后终因回天乏力而还乡,隐居于东安(今云浮县),寄情于诗画以终老。

            政治上的不得志往往成为艺术成功的诱因。张穆即是一例。他虽然在数年后曾壮志北行,并且打算效力北疆,无奈在当时大势已去的政治潮流中,个人的努力微乎其微。于是,他将满腔的热血化作书画逸情,并寄情于名山大川、纸绢毫素。他曾多次游历衡岳,泛湖湘、入留都、历吴越……,写下无数的纪游诗,深得海内文坛名士推重,安徽的钱澄之曾撰有专文盛赞其文学才华;曾青藜则称“其文为知己之文,书为法极之书,画为思肖之画,而其诗之感时言事者,近于少陵,抒情适意则常侍、嘉州也”,这显然说明张穆是一个诗书画“三绝”的艺术家。在古代文人中,能否达到“三绝”,往往成为一个艺术家是否登堂入室的标志。纯粹以画出名的画家往往不会被文人圈所接纳。张穆的文学才情使其能入方家之法眼。他所著的《铁桥山人稿》、《羊城醉赋》等传于世,在广东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不仅如此,张穆还擅治印。容庚的《东莞印人传》和马国权的《广东印人传》均专列一节阐述其印艺。马国权先生认为他所刻之“张穆私印”(白文方印)和“铁桥道人”(白文方印)等“雄浑尔雅,具见其功力之深厚”,“正晚明印家一时之风尚”,说明他的刻印已经超越“玩票”的性质,足可跻身专业印人之列而未遑多让。

            诗词文赋及篆刻只是张穆艺术生涯中的陪衬。真正奠定他在历史上地位的,还是他的那些以画马为主题的绘画艺术。毫无疑问,因为有了文学的底蕴,使我们在讨论其绘画的时候,不自觉地将其纳入文人画的范畴。

            张穆以画马著称于世,兼及鹰、兰、竹,偶尔也写山水、人物。在笔者寓目的一百余件张穆画迹中,以马为主题的就有近八十件。这说明画马在张穆艺术创作中所占的分量。这些画马作品,大多系鸿篇巨制,且画艺精湛,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而言,张穆的画马都远远超出当时其他的岭南画家。

            马是古代农业社会的主要交通工具和生产工具。在冷兵器时代,它还是重要的作战工具。因此,无论帝王将相,还是黎民百姓,都将其视为宠物。在文学作品和古代传说中,留下很多关于名将与宝马的动人故事;在美术作品中,以马的造型来表现强大、忠诚、游戏、生产、生活、战争、狩猎……等更是举不胜举。这些美术作品,有陶塑、画像砖、画像石、铜塑、石雕、唐三彩、木雕、瓷器、玉雕、绘画……等。在秦汉时期,以器物类美术作品表现马的造型较多;隋唐以后,则以绘画最为昌盛。唐代的画马,将马在绢素中的造型发挥到极致,涌现出曹霸、陈闳、韩幹、韦偃等四大名家,成为后世画家的楷模。宋代以后,画马之风式微,虽然也有诸如李唐、陈居中、李公麟、刘松年、刘贯道、赵孟頫……等名家的出现,但总体水准及其影响已经远远不及隋唐。明清以降,画马更是一落千丈。以画马名家的画人寥若晨星,就传世画迹而论,主要有陈汝言、丁云鹏、吴彬、冷枚、周璕、张穆、钱沣、张问陶、郎世宁……等,但已经没有昔日的胜景。张穆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中脱颖而出,在清初画坛的意义显然是不言而喻的。

            张穆画马,主张师法造化,相传他尝蓄名马如铜龙、鸡冠赤等,朝夕相伴,久之便得其饮食喜怒之精神与筋骨所在,因而下笔栩栩如生。他对前人画马也有独到的见解。认为韩干画马,骨节皆不真;惟赵孟頫能得马之情,且设色精妙。时人屈大均在《广东新语·艺语》里进一步阐述了张穆的“画马经”:“骏马肥须见骨,瘦须见肉,于其骨节长短,尺寸不失,乃为精工。又谓马相在骨,其腹前有两兰筋,尝微动者则良。前蹄后有灶,谓之寸金。马奔驰时,后蹄能击到寸金,谓之跨灶。跨高一寸者为骏,低者次之。寸金处常破损如豆大,有血流出不生毛,是为跨灶之验。凡马皆行一边,左前足与左后足先起,而右前足右后足乃随之,相交而驰,善骑者于鞍上已知其起落之处。若骏马则起落不测,瞬息百里,虽欲细察之,恒不能矣。故凡骏马之驰,仅以蹄尖寸许至地,若不沾尘然,画者往往不能酷肖。”这些精辟的理论,没有经过长期细致的观摩及其写生是难以到达的。在明清两代的画马名家中,既有大量作品传世,也有画论行于世,大抵只有张穆一人而也。

            在广东绘画史上,张穆画马师法自然之典型较为同时代画家所不及。他蓄养、观察马匹之生态,且在理论上阐述各类马匹之千差万别,并在笔下栩栩如生地表现出来。相比较那些在古人画迹中讨生活,一味传移摹写的画家而言,可以说是一次革命;即使在今天的画家看来,也难以想象。

            张穆的画马作品中,以《奚官牧马图》轴、《古木独驹图》轴(北京故宫博物院藏)、《七十龙媒图》卷(广州艺术博物院藏)、《滚尘图》卷和《郊猎图》卷(广东省博物馆藏)等为代表。在这些饱含作者匠心独具的画作中,可看出作为一个画马名家所展示出的清湛艺术才能。

            《奚官牧马图》是一件绢本设色画,作于1656年,时年张氏五十岁。这是目前所见张穆纪年作品中较早的画迹。从画作中明显看出还留下了不少临摹古人的痕迹。该图构图极为简单。所绘奚官拉着缰绳与马并列前行。所绘马肥硕而蕴涵千里飞跃之力。无论是构图、艺术造型还是绘画技法甚至人物的神态,都与唐代的韩幹、韦偃及宋代的陈居中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显示出中年张穆在传统画学的继承上所倾注的努力。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功力,才使其后来的革新有着技术保障。(图2)

            与《奚官牧马图》的摹古不同的是,《古木独驹图》体现出作者的创新意识。该图是一件纸本浅色画,作于1679年。从画的构图和意境可以看出作者的特别深意:画中,遒劲苍老的古树下,拴着一匹千里良驹。作者用勾勒法画出骏马的线条,再以墨色渲染。墨的层次分明,线条也遒劲有力。鬃毛、马尾精细工整,马蹄简洁洗炼。他尤其重视对马的头部刻划。用笔谨严,惜墨如金。头向下微侧,鼻梁光洁,两翼微丰,目光炯炯,颈部骨节略隐略显,正如张穆在一首题画诗中所云:“三尺轻绡绝短长,平沙风条似殊方。未画一跃知千里,只是精神名皆藏。”他在古木、怪石、甚至小草的处理上也极工细、凝炼,墨色暗淡,表现出一种荒老的苍凉气氛。当然,由于长期的模式化创作,作品的题材、构图偶尔略显工板。这在他的其他画马作品如广东省博物馆所藏《古木名驹图》中有着相似的影子。

            《七十龙媒图》卷是张穆画马之代表杰作。该图作于1681年,是作者晚年所绘。在这件构图广阔的画卷中,作者将六十余匹千里良驹刻划得淋漓尽致。所绘良驹有站者、奔者、卧者、行者、伏者、昂首者、低眉者,也有食者、翻滚者、游戏者,将马的各种形态浓缩在十余米的画卷中,体现出精湛的艺术功力。这种构思显然直接来自于作者主张师法自然的艺术理念。

            当然,张穆的这类艺术佳构还有很多,如广东省博物馆所藏之《郊猎图》卷、上海博物馆、广东省博物馆、广州艺术博物院所藏的《八骏图》卷等,都是这种广阔场景的大制作,反映出作者在驾驭鸿篇巨制时所表现出的艺术技巧。(图3)

            张穆的画马常常寄笔墨抒发他身怀千里之技而无处旋展的无奈心境,所以他笔下的马或痒磨树,或伏地而卧,或荒原狂奔,或郊外追猎,孤独寂寥……,情态各异,而寓意同一。在时人的很多诗文中,我们可以看到对于张穆画马的这种诠释。

            清初沈德潜有一首《张铁桥画马》诗,可以看作是对张氏这种寓意的极好补充:

            高士写神骏,生龙在眼前。

            壮心驰塞上,绝足占鹰先。

            战斗神俱出,调良性亦传。

            何时真买得,便与蹑云烟?”

            明乎此,便知张穆的《古木独驹图》、《七十龙媒图》……等所深蕴的意义远不是画作本身所昭示的了。

            画马之外,张穆也擅长画鹰、兰竹及山水、人物。

            张穆的画鹰,虽然与画马比较起来,稍逊一筹,但也不失个人风格。沈德潜有《张铁桥画鹰》一诗对其画鹰给予较为生动的描述及高度评介:“铁桥道人性嫉恶,惯与苍鹰露奇状;金眸闪烁爪拳铁,猛气棱棱出纸上。空堂孑立形轩然,百鸟惊飞不敢飏。阴山九月天雨雪,林木槎桠冻欲折。此时翻空入云去,万里高天洒毛血。胡为敛翼栖枯枝,掉颈刷羽乖雄飞?从知画师有深意,要令惊鸟藏霜威。草间狐兔不足击,健翮且漫横空驰。君不见鸺鹠枭鸟多恶声,封狼破獍时纵横。会须使汝食其肉,一洗宇宙归澄清,坐看麒麟鸾凤来明廷”,据此可看出作为遗民的张穆所画之鹰所蕴涵之内涵。从这点来讲,这是与画马可谓异曲同工的。

            张穆流传于今的画迹,以鹰为题材者不在少数。《广东文物》卷二载有他作于庚戌五月(1670年)的《白鹰图》立轴;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有他作于庚戌夏(1670年)及辛酉仲秋(1681年)的《鹰图》立轴。广东省博物馆则藏有张穆的两件鹰图,一为《红树秋鹰图》轴,一为《古树苍鹰图》扇面。前者所绘一苍鹰伫立于斜枝上,铁爪紧抓树枝,目光警视,振翮欲飞;后者所绘苍鹰头向下,尾朝上,翅欲展而未展,俯身作擒猎物状,神态冷峻,而眼含凶光。两图均作于康熙五年(1666年),张穆时年六十岁,基本反映了张氏晚年画鹰用笔老辣,苍劲险峻之特点。时人陈恭尹有《张穆之画鹰马歌》诗云:“老来伏枥有馀悲,纸上鹰扬犹负气”;徐良琛《题张穆之画鹰》有云:“……铁桥老人笔如铁,平生画鹰尤险绝。槎桠一木枯陆离,赤龙拔须蛇蜕皮。幸令怒爪有所在,不尔定脱生绡飞……”,这些诗均反映出张穆画鹰的各种情态,可以作为解读张穆画鹰的最好文本。(图4)

            张穆的兰花大多为扇面、册页,以水墨写意为主;山水和人物则是画马之衬景,以广东省博物馆所藏《郊猎图》为代表。他曾读书罗浮山,亲睹山岚隐见之景象,因而画山水颇具生气。这是和他画马主张写生的理念是一脉相承的。

            四

            在现有的美术史论著中,张穆的画马与河南周璕的画龙往往相提并论。按,周璕,字昆来,号嵩山,长期寓居南京。张穆虽然为广东东莞人,也曾一度流寓南京。他们均长期活动于当时的主流画坛。二人在金陵画坛纷纷以山水这一流行画风作为绘画主体的时候,却能独辟蹊径,分别以龙、马见称于世,因而成就了在画坛的独特地位。

            张穆的画鹰马虽然在清初的主流画坛上并未占主导地位,但他以遗民的清逸之笔赋予鹰马以灵性、以独特的艺术技巧自鸣天籁,表现出特定历史时期画家的艺术气质与艺术追求,因此,在考察这段画史的时候,也是不应被忽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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