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鲁的《春影图》

　　鲜为人知的《春影图》在刚刚闭幕的“全国画院双年展·首届中国画展”上展出，被石鲁艺术研究者以及广大观众所注目。这幅图作于１９７５年，那时石鲁正被“批黑画”的浪头冲击，他又患肝病、肺病，但在这种背景下，他依然在自称“芦屋”的斗室里吟诗作画。





回想那年，石鲁先生作《春影图》，即将收笔时，笔者恰好踏门而入，先是乍看此画为其情调而惊讶，又因拜师数年首次见先生在绢上作画而惊奇，随即急迫求先生解读一下。石鲁先生操着浓浓的四川口音抑扬顿挫地念着款识：“春影横斜落幽雁，归锄晚色映桃华。写于长安，石鲁。”先生爽爽地笑道：“是一幅爱情画。画上的那个姑娘站在桃花树棵下正等她的恋人呢？”





《春影图》取意于唐代崔护的七言诗《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但素有抒情诗人意境和气质的石鲁先生，绝不以骚客的几行诗句去臆造画稿或做绘画游戏。这幅画是他在感受现实生活中的情事的同时，用自己的绘画语言塑造出来的形象。《春影图》中劳动归来的姑娘，梳两条发辫，身着适时的衣装，臂挎一只北方农家常用的篮筐。她虽然背对观众，但仍然不失为苗条淑女，仍然能让人“看”到她脉脉含情、艳若桃花的面庞。画中，景与人的有机结合，人与景朦胧、含蓄、悦目的立意和构图以及中国画技法的应用，无不张扬着强烈的时代气息。





“文革”十年，爱情题材的作品处于被封杀之列，然而石鲁先生此时此刻高扬人性意识，以笔墨爆发出内在的冲动，并且在绘画技法上打破传统陈套，独辟蹊径，使画面上的大写意与工笔填彩、没骨法与点墨法、山水画皴法的飞白、线与点的对比、疏密关系、浓淡处理、写实与抽象等等，统统运用得恰到最佳处，尤其是围绕主题，姑娘与桃花的映衬、西画透视的应用与石鲁特有的金石力度强化的笔路交融在一起，使姑娘愈加纯朴、妩媚，使桃花愈加诡奇狂放。





当时笔者伫立画案旁沉迷在《春影图》里时，耳边掠过石鲁先生的感叹：“一个画家，一生能画一两幅好画很难……”言语间流露出先生对自己这幅画的自信。





《春影图》作成后只在石鲁先生的“芦屋”壁上悬挂数日便被他人索走了。时隔十年之久，笔者偶遇此画，激动不已，怀念石鲁先生曾为恩师，又念念不忘当时读画的情形，便千方百计从他人手中收藏回这幅被专家们称为是石鲁先生花卉画与人物画完美结合的经典作品。